庞县长审问祁大人(蔡正亚)
大概在民国十五年冬,驻苏北清江浦的第三师,因为其成员份子复杂,到处扰民,简直目无法纪,民间无不怨声载道,致被驻扬州之五省联军总司令孙传芳派军长郑俊彦将其缴械,因此吾盐城凡与马营有密切关系者,皆被连累,尤其是有军人身份的人员。
城内亮月街的祁大人(子修),他曾干过团长、统领等职,确实是一个山东貌像的彪形大汉,爱骑白色高头大洋马,令人敬畏,每天下午五时左右,都要到淮美中学前面,小贾家卖米饭饼的对面,私门头(未领牌照之妓女户)施桂英家去雅一雅,这是我读淮美中学,放晚学回家时,经常碰到的事。他因与马大人(玉仁,驻清江浦的第三师师长)是儿女亲家,在某月某日的下午,被盐城县长庞宗吉(五省联军总司令孙传芳委)派卫队前往祁之住所搜索,结果在其房间之墙壁内,抄出了几支步枪,及驳壳枪和子弹,以致将祁大人连同枪弹,一并带至县政府以私藏军火论处。
盐城县彼时无法院,县长兼理司法,另设一两位承审员,问案的地方有大堂、二堂和法庭,以我所知,大堂是执行死刑的人犯验明正身时所用,法庭多半是承审员审讯民刑案件者,二堂是在大堂之后进,较法庭宽大,也就是庞县长审问一般刑案时所惯用者。审问祁大人时,确实轰动全城,去县政府看热闹的是人山人海,我因在刑事课学习书记,课内的同仁们也就无形的停止了办公,都去看讯案了,我站的位置就在刑事书记官孙凤苞先生的背后,所以看听较为清楚。
庞县长坐堂后,拿起红朱笔在名单祁子修的祁字上一点,接着法警传叫“带祁子修”。未几,祁大人在两名法警压解下,走到距离县长审讯桌案约五步的位置停止下来,站立着,既未鞠躬,又未拱手施礼,这时县长开始讯问他姓什么?名字叫什么?为何不跪?祁大人当即答报了姓名,并云:“现在非专制时期,法庭没有脆拜的规定”。这一下侍从请大令,未几,看到他的侍从由后面大概是县长室内两手捧着立体剑头形黄缎子红穗子不到一尺宽约略三尺高,上面写着“五省联军总司令孙传芳令”十一个黑绒子做的大字的大令,搁置在县长的桌案前,祁大人遂即两手和双膝扑通落地,俯首不吭,观众看得无不发呆。嗣后据闻这个大令等于圣旨一样,县长就有先斩后奏的生杀之权,难怪祁大人吓得面孔发白,两腿发抖。还好,庞县长还看人情,不久准予保释,是否有人从后门塞进大红包,还是碍于马师长的面子,那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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