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野榆树有很深的情感，小时候我常与它打交道，不是攀爬它的腰杆玩耍，就是采摘它的叶子喂猪，它虽长得弯曲，体态较丑，不象现在的意扬树那高大挺直，但它那坚忍不拔的意志、刚强坚毅的性格和无私奉献的精神超尘拔俗。别看它身材弯曲丑陋，木质却坚实，承载能力很强，膀子粗的树杆你是无法弯曲它的。它就是那样的屈犟坚硬，断了都不会弯的。正因如此，祖辈们把弯曲成材的野榆树用来制作大型农具犁耙和风车上的零部件。它的刚强在我的记忆中永远也抹不掉。

星期天，我回老家专程去童年时住过的老屋前后的圩堤上，寻找那些伴我度过童年的老榆树，可跑遍了整个圩堤，只见青一色的意扬冲天而立。再也看不到当年老榆树的踪影，不见了老榆树，我沉重的心泛起了嘀咕，人们为何这么无情，怎么一达不留……

我徘徊在这段圩堤上，脑海翻腾，在沉睡的记忆里翻找着一棵棵老榆树的旧址。老榆树仿佛对我说：“你现在才来找我，觉不觉得太晚了，我的身躯早以被人们化为灰烬。你是否还记得那个酷冷的寒冬，你饿得浑身颤抖，拿着镰刀用颤抖的双手削我的皮，回去晒干了放在碓里舂成面，做成树皮圆子填肚子，度过了那个寒冬。春天你又爬上我的腰杆采摘我的嫩叶度了春荒。我虽长得丑，可我救了你的命，你倒好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打那以后你再没问过我的死活和繁衍，那怕你给我做了一丁点事，我都不觉得遗憾。现在的人们是不是嫌我丑，嫌我不成材，嫌我性子慢不如意扬，把我一棍子打死。我赞成我的同族意扬在很短的时间里能给人们创造价值，可人们忘了一个最基本的常识，单一的树种是顶不住自然病虫侵袭的，有朝一日，意扬遭遇一个大的自然流行病疫和虫灾，就有灭顶之灾。我虽然长得丑些，比起我的同族意扬来，抵御自然灾害的能力要强得多，我不怕严寒酷暑和病虫灾害。这不光是我，还有我的同族其它杂树，它们也都有与我一样的能耐，也都被人们遗弃了。其实，我们都有净化环境、制造氧气的能力。请你告诉人们，我和我的同族其它野杂树都有保持生态平衡的本领，缺了我们生态就会失去平衡，如果在我们灭绝之后再来弥补就来不及了。今天你来了，还算是个有点情义的人，请帮助救救我的晚辈们，让它们在这遍土地上有一席生存之地……”

老榆树的羞辱和苦诉，使我自愧不如。老榆树您说的都是刻骨铭心的事实。谁都抵赖不了。三年自然灾害期间，我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在那个酷冷的寒冬里，我父母上了河工，我和奶奶、妹妹在家，家里拿不出一粒米，长的青菜全部冻死，冻干了的菜叶全部吃了，家里凡是能吃的都吃光了，老榆树是您忍痛献出一身抗寒的皮肤，救了我和奶奶妹妹的性命，您在疼痛中曲弓着腰，顽强地忍受着寒风霜雪的侵袭。春天，您又献出了鲜绿的嫩叶，给我们度过了春荒。您的恩德我永远铭记在心。请您宽容我对您的不忠，现如今人们的急功近利把您遗弃了这也是事实，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只能是为您的后代繁衍而呐喊，让现代人认识您，了解您，帮助您找回您的后代，为人类生态平衡增美添色。

转自《塘河》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