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菜场买菜，我总爱转悠转悠，看看有没有我喜爱的小杂鱼，像什么野刀子、罗汉狗子、柳条子，还有胖皮儿、虎头鲨等等，有满意的，都要称上二三斤。

偏爱小杂鱼，恐怕有环境因素，也有遗传因子。我出生的里下河水乡，河网沟渠纵横密布，最适合鱼儿生长。记得儿时常常睡梦中被走街串巷卖小杂鱼的幺喝声叫醒。因为贫困，父亲以至给我们最好的“荤腥”只能是去自取或买上一些小杂鱼。由此我们的舌尖上便也多了一份钟爱它的味蕾和无尽的眷恋。

如今，尽管市场上鱼多的是。但那些从鱼塘里喂养起来的鲫鲢鳊鲤，做成菜似乎都远没有野生透活的小杂鱼鲜美可口。莫看它们小而杂，只要放些葱、姜、豆酱、酱油、芫荽等作料，大火一炒，那股子浓香就直往鼻子里钻。加一碗水，稍焖一会儿，盛起来即秀色可餐，细刀子脊梁全是肉，虎头鲨更是肉嘟嘟的，小罗汉狗子可连卡子一起嚼。若再放些咸菜、黄豆或花生米，则又多了几分“吃头”；冬天把鱼汤（或置于冰箱）冰成如膏似脂的鱼冻，那鱼儿汁儿一点儿也费不掉。吃饭、喝粥、啯老酒，都不失为绝美佳肴

小鱼难买，自退休后，我有时也会跟着老友到郊外钓鱼，家养鱼塘一概不去，专找小河小沟，钓到的也大都是些小鱼小虾，图个能吃上“出水鲜”。一次逛菜场，临近中午，见一渔人还有十多斤小鲹子没有卖出，愿低价出手。我欣喜地全部倒下，既解了人家难，自己又讨了便宜。回家我把鱼腌制起来，晒成鱼干。来人到客，用油一炸；或者用钵子伴上作料放在饭锅里蒸，饭好了，鱼干也好了，扑鼻子的香，又筋道又馋人，别有一番风味和情趣。

生活再富有，也不应忘掉精打细算。时下有人说了，牛肉是“牛魔王”，羊肉是“羊贵妃”，意思嫌贵。要我说，它贵，我就少吃些，多吃些小杂鱼，一样解馋有营养。

“常吃小杂鱼，不觉寒碜么？”我说不，曾任外交部长的乔冠华是个“大人物”了吧，据他的女儿乔松都回忆说，父亲生性淡泊，喜欢吃小鱼小虾。常常一盘咸菜小鱼，一把花生米，就能喝上几大碗粥。并说这样的爱好便是公务缠身的父亲居家时最大的享受。对比乔部长，我等常人还有什么“寒碜”可言？！

至于小杂鱼卡子多，会戳嘴。水乡人吃小鱼就不怕这一点。那是历经磨砺才练就的好“功夫”啊！不经一点儿苦，哪能尝到甜！。

我一日三餐，几乎桌上都不离一盘杂鱼咸，可算百吃不厌，乐此不疲。

要是有人问我幸福是什么？我可以告诉您：幸福就是有盘小杂鱼，她物美、价廉、纯真、健康、浪漫，易得而又易保久。桌上能不脱有盘小杂鱼，我的心里就感到很舒畅很惬意。

转自《塘河》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