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唱词77个“官”——“极度反复”简说
“反复”这种修辞手法,人们都比较熟悉。那什么叫“极度反复”呢?让我们先看看《徐九经升官记》中的一段唱词:“当官难,难当官,徐九经做了一个受气官,一个窝囊官!自幼读书为做官,文章满腹得意洋洋我进京考大官。又谁知我才高八斗难做官,皆因是,爹娘没有为我生一副好五官。我怨怨怨五官!头名状元到那玉田县——当了一名小小的七品官!九年来,我兢兢业业做的是卖命官,都感动不了那皇帝大老官!眼睁睁不该升官的总升官,我这该升官的,只有梦里跳加官!原以为此番升官我能做个管官的官,又谁知我这大官头上还压着官。王爷、侯爷官告官,偏要我这小官审大官。他们本是管官的官,我这被管的官儿,怎能管那管官的官。官管官,官被管!管官,官管,官官管管,管管官官,叫我怎样做官?我成了夹在石头缝里一瘪官!我若是顺从王爷做一个昧心官,阴曹地府躲不过阎王和判官!我若是成全了倩娘,做一个良心官,怕的是,刚做了大官又罢官!是升官?是罢官?做清官,还是做赃官?做一个良心官?做一个昧心官?升官,罢官,大官,小官,清官,赃官,好官,坏官,官、官、官官官官官官官官官官官官官,我劝世人莫做官!莫做官!”
这段唱词中共出现77个官,使人们看到正直清廉的徐九经内心的痛苦与哀伤。这段唱词运用的就是“极度反复”。所谓“极度反复”就是为了使人们对事物的某一特点有鲜明的印象,用夸张的语气进行反复;它总是集中在诗文某一段落,具有很强的感染力。
“极度反复”除了在戏曲中大量运用外,在散文、小说中也常被采用。如《醉翁亭记》连用21个“也”来加强语调节奏感和委婉的抒情气氛,就是一个极著名的例子。再如《镜花缘》23回也有一段运用极度反复的奇文,那位老者对林之洋说:“先生听者:今以酒醋论之。酒价贱之,醋价贵之。因何贱之?为甚贵之?其所分之,在其味之。酒味淡之,故尔贱之;醋味厚之,所以贵之。人皆买之,谁不知之。他今错之,必无心之。先生得之,乐何如之!——第既饮之,不该言之。不独言之,而谓误之。他若闻之,岂无语之?苟如语之,价必增之。先生增之,乃自讨之,你自增之,谁来管之。但你饮之,即我饮之;饮既类之,增应同之。向你讨之,必我讨之;你既增之,我安免之?苟亦增之,岂非累之?既要累之,你替与之。你不与之,他安肯之?既不肯之,必寻我之。我纵辩之,他岂听之?他不听之,势必闹之。倘闹急之,我惟跑之;——跑之跑之,看你如何了之?”不必再着一个评价,这位老者迂腐之状即已毕现。
“极度反复”和语言中啰嗦是不同的,这里是作者为了塑造人物或是抒发感情等需要,有意识地运用语言描写来增强效果。
(刊于《语文月刊》1992年第8期)
附例:蒋子龙《阴阳交接》:“这些人自己出了问题、儿女出了问题、老婆出了问题、房子出了问题、外出用车的问题、病和死的问题……想不到的问题数不清的问题问题的问题全找办公室。”(《中篇小说选刊》1990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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