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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战备荒小忆(唐明伯)
看了《建湖文史网》上张万康老先生“备战备荒”主题的几幅照片,很自然地回想起少年时代所经历的那紧张不安而又令人兴奋的时光。
我的记忆里是在1968年夏天的时候,那时“文化大革命”正进行得如火如荼。我那时十二三岁,小学六年级已经读完,但还得留校闹革命,所以我们这一届多念了一年小学,到下年才和六九届小学毕业生一起升入初中。就我当时而言,本来是可以作为革命小将的,可是因为我父母是上冈地区的最高当权者,自然被作为“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接受那些所谓革命者的批斗,我参加“革命”的资格自然丧失,幼小的心灵也初尝人间冷暖,世态炎凉,用今天的话来描述,其郁闷与纠结可想而知。
也就是在这时,国际形势的紧张帮到了我的心情。1969年春天,中苏珍宝岛之战后,全国“备战备荒为人民”的口号一下子又响了起来,几乎盖过“批刘批邓”的声音。我没有研究这个口号的真正来源,不过现在想来,这中间或许还很有些微妙。说不定那时国际形势并不真的怎么紧张,特别不会紧张到要全国上下把“备战备荒”作为头等大事,或许是那些担忧“文革”对国家祸害加深的老帅们想和“文革”的发动者与组织者们玩下“克拉丝”(当时用语,据说来源于俄语,意思相当于今天常说的“忽悠”),转移其视线,以外患来释内忧,这几乎是肯定的。不过,在当时更肯定的是大战在即,全社会的氛围顿时为战争阴云笼罩,至少那一两个月是这样。
“备战备荒”要“备”就肯定是全方位的,只是我们当时偏居一隅,更何况只是普通少年,不会知道那么多,其实压根儿就没想过那么多。我最直接的印象最深刻的记忆,那就是“挖”,先是挖战备砖,后是挖地道。挖地道的时间似乎长许多,而且我们上冈那地方虽说比周边高一些,但实在高不了多少,又是沙质为主的土壤,挖得深了见水,挖得浅了易塌,但战争不同情低地,挖地道的命令似乎一直到林彪亲吻温都尔汗滚烫的沙漠以后才撤销。
挖战备砖,是明显带有突击性和针对性的任务。当时说要修筑通往射阳的战备公路,这里要声明的是,纯属儿时听到的胡说,是否真实可能连鬼也搞不明白。上冈镇战备砖供应的任务最重,大约决策者知道上冈镇曾经的悲惨历史。在那时的三十年前,日寇侵略中国,盐城的鬼子向北进犯,先是狂轰滥炸,然后一路杀人放火,上冈镇保商团虽说在镇南进行了抵抗,哪里挡得住兽性大作的日寇,一把火从上冈一直烧到草堰口。上冈镇,清末至民国初期是新兴场场公署的治所,公署的长官一说是七品,一说是八品,但其建制相当于当时的县级建制。再加上上冈地处盐阜要冲,陆扼通榆公路,水居串场河口,到了上世纪三十年代镇区范围,南到南沙,西到宋楼,东到胜利桥,北到草堰口,那真是人烟辐辏,商贾云集,俨然盐阜地区之“小上海”。可是经此一役,上冈元气大伤。《盐城市志·大事记》记载:“(1938年)4月29日,日军一部由盐城北犯侵入上冈镇,配以飞机轰炸,上冈顿成一片焦土。日军在侵占上冈期间,烧毁瓦房1.6万多间,草房9900多间,杀害居民有尸可寻者123人。”
我家那时住在上冈公社机关大院的最南边,后来听说是上冈巨富宋小郎家的门堂与门房,那时门堂最北面是八扇雕花缕空门,小时候只觉得高不可攀,当时挺奇怪宋家的正屋怎么就无影无踪了?到挖战备砖时,这个问题一下子就和三十年前日寇毁灭上冈的兽行连起来了。那时我随着老外公在我家院外开挖,只是往下挖了没有一米就挖到砖块瓦砾了,这些本来应该是青灰色的砖块瓦砾却都是红色的,历史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铭刻日寇的残暴罪行,或许就是希望后来者千万不要忘记吧。当然,我们挖战备砖那会儿只想着多挖点砖头,早点完成任务。其实要完成任务还真的不很困难,好多地段,挖开来以后就是一块一块的拾就行了。最困难的是把这些砖头砸碎并且运到指定地点,老外公力气大,心也雄,那时快八十岁了,还想一个人挑,当然没人敢让他挑。我们小人就用坏蓝子往外拎,一次只能拎得很少,但总是很努力地拎,感觉这么也可以象海娃、小兵张嘎一样成为小英雄。那时全镇到处都在挖砖,后来有人说全镇地面整个下降了一米,大约一两个月,挖战备砖的任务说是完成了,剩下的只有公社机关大院遍地的沟沟坑坑,还有就是重新更加响亮起来的“批刘批邓”口号声。
不过,“备战备荒”这项工作并没有停止,特别是挖地道还延续了很长时间,就是不挖地道了,“备战备荒”还在搞,好象是直到1971年“9·13事件”,这个口号才慢慢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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