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建政前建湖境内抗日斗争史例(陈衡志)
1937年(民国二十六年),上海“八·一二”事变后不久,南通、如皋、扬州相继陷落,盐阜、淮海震动。当时负责苏北防务的是国民党五十七军(军长缪征流下辖五十一师、一一○师)和八十九军(军长李守维下辖三十三师、一一七师及独立第六旅,旅长翁达,后参加建制的)。五十七军原系东北军,“西安事变”以后由关西调防来淮海。该军将士慨于国破家亡及部队本身的处境,想在抗战中,寻求出路。八十九军则是国民党的嫡系部队。除正规军外,还有陈泰运的税警第八军,李明扬、李长江的苏鲁皖边区指挥部的几个挺进纵队(前身为江苏保安队),加上江苏省府代理主席韩德勤控制的常备旅等,总兵力不下六、七万人。
1938年(民国二十七年)春末,徐州会战行将开始,苏鲁战区总司令于学忠奉命率位于鲁南的五十一军,位于淮、海、涟、泗的五十七军,协同位于皖东北的友邻部队,正面迎击徐州战场东线的日军。副总司令韩德勤率八十九军位于淮安、宝应、兴化、东台一带,警戒扬子江北岸的日军(敌第三师团一部位于扬州、一○一师团一部位于通、如)北犯,以护卫五十七军的侧背安全。后来,韩却将杂牌军推在八十九军的前面,位于通、扬之间,其用心是十分明显的。
3月下旬,日军一○一师团一○一旅团旅团长佐藤正三郎少将率领所部(省称“佐藤支队”)由如皋方面北犯。八十九军某部及地方杂牌军有的稍作抵抗即退却,有的望风逃遁。26日东台沦陷,盐阜吃紧。国民党江苏第六行政区(辖盐、阜、兴、东)督察专员公署和盐城县政府西迁湖垛(专署驻高马庄河南),各社会团体亦随之疏散到西部地区。
韩德勤临战怯敌,为人民所不齿,但爱国的将士和广大人民群众是要杀敌御侮的。日率侵占今建潞县境及阜宁等地时,五十七军、地方部队及民团都曾作过坚决的抵抗。这对打击敌人嚣张气焰,激励当时当地的民气,鼓动抗日救亡来说,是起着一定积极作用的,所以至今犹为人们所怀念。现将当时发生在建湖县境内的抵抗行动略述如次:
专署和县府西迁湖垛后,五十七军一部在湖垛东南洪桥、新河庙、小阜庄一带设防,常备二旅一部配合主力军担任警戒任务。当时,政府机关迁湖垛,加上《民声》、《当代》等几家小报在湖垛继续出刊,宣传抗日,引起日军对湖垛的注意。当日军侦知湖垛东北一带并未设防,便由上冈方向进袭湖垛。
不知出于偶然还是有目的部署,5月30日晚,五十七军的一个营突然由东南方向开来湖垛驻扎在现神台蛋厂和化肥厂一带(臂标“杨开端”,营部设廖公昌机米厂)。5月31日凌晨,该营派出几十名战士去沿河口担任前哨,警戒上冈之敌。前哨队抵达防地后,立即征用当地民工和陶姓木排的木料,在北沿河入东塘河的河口打了两排木桩,绕以铁丝网,作为拦河工事,并利用河西堤岸筑起正对沿河口的机枪和单人掩体,凭河作守势。
同日黎明,日军一个步兵大队动用汽艇、木船二十余只,分水陆两路由上冈西犯,八点多钟前队行至双墩附近,适逢常备二旅一个连由北开往东南小阜庄一带,途经双墩北的金家庄、黎山庙、双墩的日军遭遇。日军立即在民房上架起机枪向北扫射,并派出部分士兵出击,二旅士兵力不能支,向西北方向溃逃。沿河口军民听到东边枪声后,加速工事建筑。日军由于在双墩耽搁一段时间,十点钟左右始到达沿河口,这时我已将木桩打好,守军也全部撤回东塘河西岸。
日军刚逼近河口,便遭到西岸的排枪射击。日军迅即在沿河口两岸的民房上架起机枪向西岸交叉扫射,企图压制我守军的火力,掩护其士兵拆除木坝,但其机枪手每在屋顶上一露头,就被西岸我军击中滚落地面。如此不下四、五次,始终未能压住我军火力,一棍木桩也未拆掉。中午时分,敌一艘汽艇突然挤出木坝,全速驶向西岸。我守军机枪猛烈射击,毙伤艇上敌军数名。由于敌人后续力量脱节,该艇不得不折回东岸。战斗持续到下午两点多钟,日军始终未获渡河,便向上冈方向回窜,沿双墩、石桥一路纵火。是役毙日军十七名(一说十二名),伤多名。我士兵李孝先、尚凤义(均为辽宁省人)光荣殉国。
沿河口战斗打响后,我湖垛守军在古基寺、夹荡港一带掩护驻湖机关、公团及居民疏散。午后捷报传来,机关公务人员和疏散在附近的市民纷纷赶回镇上,准备欢迎凯旋归来的战士。下午四点钟左右,抗日的战士奉命返湖垛,各界人士组织郊迎,向英雄们敬献锦旗、佩戴胸花,慰劳有加,鼓乐前导,进入街道。市民们夹道欢迎,鸣放鞭炮,飞洒纸花。新闻团体合出号外祝捷。次日,驻湖机关及工农兵学绅商各界隆重集会公祭李、尚二烈士,盐城县县长章骏主祭,恭读祭文,守军营长陪祭,专员杨庚等先后致悼词。礼毕,公送烈土灵柩进入墓地安葬。
6月上旬,日军上百辆马车满载军需物资从南线向北,沿占领点散发给养。某日下午行至上冈,事为驻在戛粮河西的五十七军某部侦知。该部估计敌人车队要在上冈过夜,当晚派出两营兵力横越东、西塘河,经三宫殿向通榆道进发,准备在七里庵唐家松林一带伏击敌辎重队。同时,派出一部分兵力,隐蔽草堰口北界牌一带,担任阻击沟墩增援之敌和牵制草堰之敌的任务。时过半夜,敌车队从上冈出发,到达杨巷天才拂晓。我军未能赶到预定的埋伏地点。该部前哨在唐家营南面发现敌兵后,立即呜枪报警,后续部队闻警后拉开队列,就地为阵,一部分火力封锁草堰口南边的通道,大部分面对杨巷之敌。战斗打响后(双方相距约二华里,中间为开阔地),在界牌担任打援和牵制任务的部队,立即向草堰口发动佯攻,草堰之敌以为受到南北夹击,龟缩不出。我主力数次向杨巷之敌发起冲锋,用猛烈炮火袭击敌人车队,惊骇的骡马拖着着火的辎重车朝麦田里狂奔。我后续部队绕过敌人前沿,从路西向敌人中间车队展开猛攻,敌军以民房顽抗,一阵阵冲锋与一阵阵反冲锋交替进行。最后是短兵相接,战斗极为激烈。九时左右,上冈增援之敌赶到,十时左右阜宁增援之敌亦到达界牌桥一带,在该处负责打援的我军伤亡过半,不得不撤离阵地向西部转移。这样,位于唐家营的我部主力腹背受敌,伤亡惨重,形势极为不利,直到十一点前后,始撤离阵地。是役,击毙日军三十多名,马若干匹,毁敌辎重车十多辆。五十七军官兵死伤四百余人。由于这支部队多次在盐阜顽强抗敌,他们的臂标是“杨开端”,人们称他们叫“杨开端部队”,评价说:“杨开端”不像“二、八跑”“三十三溜”(指二、八旅、三十三师),是真正打鬼子的国防军。
同月某日,我县东冈灶的民团皋学洪部(原系股匪,后被收编,委以地方自卫队名义)在通榆路杨桥一带奇袭途中休息之敌,毙伤日兵数名,夺得轻机枪一挺,战马两匹。又该部神枪手金占奎曾在串场河多次击毙敌艇望哨士兵。自此往来盐阜河流上的敌艇士兵不敢再高居顶棚,东张西望。
日军侵占阜宁后,又于朦胧设据点,控扼射阳河、西塘河的通道。某日,高作西北厢乡绅孙治邦组织公私自卫枪二百余支,夜袭朦胧之日军。次日黎明,敌进犯长北滩阎大尖一带,纵火焚烧村舍数百间,杀死我同胞数百人。
日军首次占领期间,奸淫烧杀,生灵涂炭,上冈、草堰口一片焦土。上冈原有瓦屋二万五千多间,被烧毁一万六千余间,草房原有一万零三百多间,劫后仅剩六百余间。上冈、草堰、朦胧东南一带被杀害的同胞,有姓名可考的近四百人。日军以我同胞鲜血饮马,将我同胞作活靶劈刺以取乐,手段之残忍,景象之悲惨,难以笔述;其侮辱我女同胞的种种兽行,令人发指,罄竹难书。
日军的暴行,更加激起了我中华民族的斗志,爱国军民群起,共同杀敌御侮。
1939年3月,日军占领两淮、宝应、阜宁、合德等地。当时负责盐城以北大团湾、上冈、革堰、沟墩防务的是税警第八军第三旅(旅长李其实、旅部设上冈),该旅二团(团长胡白敏)、五团(团长徐容)在沟墩瞎子港、靠鱼湾、大缺口等处布防。是年夏,该军某部在草堰口东靠鱼湾一带击毙西犯的日伪军十余人,我方士兵阵亡八人,伤多人。秋,日伪军由海河西犯,遭到该旅某团万福祥营的阻击,不支而退。万营牺牲排长一人,战士十多人。
1940年春,税警部队南调,保安二旅由启东来盐城接防,旅部设伍佑。副旅长吴漱泉率左飞团驻上冈一带。五月某日晨,驻海河、陈洋等地的日军一个小队、伪军约西百余人向上冈方向进犯。行至靠鱼湾遭到左团驻陈灶锅一带的某营九连和十一连官兵抵抗,当场被击毙十数人。然终因力量悬殊,守军不支,九时左右向大缺口方向撤退,敌伪尾追不放。十时左右我上冈增援部队赶到大缺口,在孙氏家祠附近与敌人展开激战,击溃前锋的伪军后,与后继的日军展开刺刀战。二旅官兵猛烈攻击,毙敌甚重。战斗持续到下午三时,敌人向东北方向溃逃,一路纵火以泄失败之愤。据当时目睹者云,单日军的尸体就装了半汽艇,来不及抢走的伪军尸体就有十多具。是役,二旅官兵死难十多人,烈士遗体葬在上冈镇东郊(后人俗称该处为二旅坟),当地人岁时祭扫。常备二旅的声誉在盐阜区是不太好的,但该部在大缺口一带浴血奋战的爱国行动,还是受到人民称赞的。
录自《建湖文史选辑》(第七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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