戛粮河边望夫台(游育林)
话说明朝成化年间,盐城西北乡戛粮河东的交睦庄居住着一群游氏人家,忠孝传承,耕读为本,和睦相处,其乐融融。其中一小伙名唤游泰,虽生得五大三粗,但也气貌堂堂。儿时家寒,读书不多,未及成年,即在庄西的戛粮河边放鸭维持家计。常年一条小船加一个小棚子就是他的家,一得有闲,小伙子就在河边弄棍练武,不时还带上三本两本家传旧书,坐在水边自学。
其时,西北乡常遭“难水”之害,每年发水时节,两岸的河口都要打坝保圩。那年连天大雨,河水眼看着漫上了稻田,河东大圩子内壮年劳力全部集中到河口打坝,可是气人的是,坝头刚出水,底下就出现一个大洞,“咕噜、咕噜”几个大泡一翻,眼眨眼就倒掉了,再加泥打到出水,还是这个样子,暴雨之中一大家子的辛苦就这样白费了。多少人栽“猛”子下水摸过来摸过去,就是搞不清漏洞到底是什么顽意作的怪。河水越涨越高,打坝的人急得直搓手。在河西放鸭的游泰到河东帮忙,看到坝头打几回倒几回,一头栽下河底,非要摸个究竟。一连栽下去几回,也没个结果。游泰不服气,再一次栽了下去,这回子栽下去时间长了,左等右等不上来。正在大伙着急的时候,游泰出了水面,两只手箍住个长鱼头,乖乖,这个长鱼大呢,足有小碗口粗,几尺长,尾巴直“翘”,几个壮年赶快下水帮忙,把游泰连人带鱼拖了上来。说来也怪,大长鱼拖上来了,坝很快就打成了。从此以后,河东河西再也没倒过坝头。
再说那条大长鱼,没人敢吃,只有游泰不怕,他把长鱼头剁下来,血就爽了一碗,再把肚子一剖、肠子一扒,肉剁剁放在草棚内的铁锅里,也没油,拔了一把野蒜作调料,加上盐,整整烀了一锅,先当晚饭,吃下去过后,浑身冒火,不能过,他在岸边舞了两个时辰棍棒,干脆又把剩下的全丢下肚了。睡下去以后,那个呼声啊,河东看坝头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第二天还在呼,鸭子在栏里也没人放,直到天晚,游泰才一觉醒来,浑身老是火“穿穿”的。那天过后,游泰总有用不完的劲,过去鸭船要几个人推着才能翻过坝头,现在他一个人连拎带拉不费事就到坝那边了;过去搬打场的石磙子要两只手,还不大灵光,现如今只要一只手就拎动了,成了戛粮河一带闻名的大力士。第二年栽秧口,又逢大旱,戛粮河东有个陈姓财主不厚道,几部风车,还有水车,河里的水当然也就姓了陈,可是他把过水渠封得严严实实,一滴也不让田邻沾光。几户田邻有的没水栽秧,有的栽下去的秧苗快干死了。游泰看在眼里,气在心里,他把撑船用的木篙砍尖了,晚上在陈家和田邻之间的田埂上隔几步就捣上一个洞,没到半夜,陈家田里的水就把几个田邻的稻田灌满了。财主第二天一看,气啊,下人报说游泰昨晚曾在田埂上转过一圈。财主想不通,难道游泰真有这么大力气,走一圈就能把田埂底下捣出这么多洞来吗?立即找来游泰,游泰倒也爽气,一口承认,财主手下人要揪游泰见官,而财主摆了摆手,“慢,”他对游泰说:“我在一块田里走上一圈,你如能在这块田的南北圩上每隔三步就捣上一个洞,我对你就不作任何追究,还让这几户田邻用水三天。”游泰一听直点头。财主眼珠一转,拣了一块南北特长的田,到田埂上就开始小跑,一心想戳游泰的“蹩脚”,可是游泰不慌不忙,财主一圈还没跑到头,他南北圩上的洞已经捣到头了,再一数三步一个,只多不少。姓陈的财主一看,没话说,只好答应把水车、风车让给田邻使用三天。那时起,游泰总想有朝一日,要把家乡的水治好,大水能排得出,旱时能有水来。
时过三年,南边“蛮夷”犯乱,朝庭三番五次派兵,就是平定不下来,宪宗皇上紧张,向天下招募勇士,游泰得知音信,心里不能过,拜别父母,整好行李,赴京城应招,到前线平敌,保国安民。立夏过后,他从戛粮河登船,转到射阳河,再入大运河,一路北上,只恨船行得太慢。只是当时只有水路可取,不然游泰早就弃船上岸步行了。大伏心里,总算到了京城,看到一大群人正围在一起观看皇榜,原来皇上出诏,只要能到南方平乱,立下战功,愿以妹妹隆庆公主相许,招为驸马。游泰想的倒不是驸马之事,他只是急于能有平乱保国的机会,因而也就没作多想,上去就揭皇榜,守官带上游泰,去到皇家。隆庆公主听得有人揭榜,躲在屏风后边,想看看这位未来驸马何许人也。说话间游泰到了皇家,立即有人捧上西瓜,大热天游泰被一干人簇拥着,再加上心里急于请战,满头大汗,见了西瓜,拿过来就吃。他在戛粮河边弄惯了,吃起来就没得停,只见他大口咬起西瓜,瓜籽从口中两边分出,犹如二龙戏珠一般,眨眼功夫,一大片西瓜已经只剩瓜皮,这边又接过来一大块,直接是风扫残云,三下五除二,又一块瓜皮出来了。他吃不要紧,旁边皇太后看了心里不对头了,又不知那一位大臣咬着太后耳朵:“此人教养不足,招为驸马恐有失皇家体面。”太后本来就看游泰吃得“虎辣”,再听这位大臣一说,头直摇、手直摆,这个人就是立下战功,也不能招为驸马,宪宗皇帝好不容易得到一个揭皇榜的人,太后又生出枝节,弄得没章程。正在此时,隆庆公主从屏风后边向哥哥招手,板下脸说:此人没有如此举行,怎能上阵御敌,他虽略显粗鲁,但仪表堂堂,一身正气,正是国家所需人才,我看先考考他武艺如何,再作定夺。听了隆庆几句话,皇上心里定当了,当下就带领游泰来到校场,要考游泰武艺。游泰虽在戛粮河边常年舞篙弄棍,要顽校场上的十八般兵器,他还真耍不起来,但他掂了几件兵器,都觉得太轻,就说,这些东西先放旁边,我先耍几招石磙子给你们看看。可是校场上找不到石磙子,他自己动手,把插兵器用的石座子拿了两个,二话没说就耍开了。乖乖,两个石座在他手上高低翻滚,人在地上直旋,有几次石座差点碰到宪宗皇帝,宪宗直喊“爱卿、爱卿”,游泰是淮地人,本来就不大听得懂北方话,再加上耍得兴起,把宪宗的话听成“太轻、太轻”了,丢下手中的两个石座,又拿起两个更重的耍了起来。宪宗一看,没话,这个人能用。随即颁诏,让游泰往南方平乱。隆庆公主聪明呢,她暗地里请大臣帮忙,教习游泰排兵布阵。游泰上了战场,冲锋总在前边,别人枪戳刀劈一个回合最多死伤一个敌人,而游泰上阵既带枪又带棍,长枪长棍一扫一撸,敌军死伤就是几个、十几个,再不就搬起一个敌军去砸另外敌军,叛军一见他就没了魂,他的英勇又带动了将士,个个奋勇争先,半年没到平乱得胜,不仅战功赫赫,而且开始精通排兵布阵。游泰回朝之日,宪宗恩准定为驸马。成婚之日,隆庆公主向游泰细说吃西瓜情形,游泰就讲捉大长鱼的故事,小两口更加情意相投,也真算前世有缘。
新婚之后,游泰总想有一天能回家乡任职,为地方治理水患。可是,北方外敌入侵,守将挡不住,皇上派出去的人也挡不住,宪宗没办法,只好再让自己的妹婿出山。新婚三月,游泰告别妻子,再赴边关领兵杀敌,尽管三头两头传的都是胜仗喜报,但一去4年没能归家。隆庆公主虽然思夫心切,但国事为重,也只能心中为夫君祈祷,只盼夫君击败敌寇,早日班师,夫妻团圆。可是第5年,边关传来消息,说游泰驸马在关外亡命。皇家人一听,当然悲心大恸。其他人都不要紧,隆庆公主最伤心,成天吃不下饭、睡不了觉。悲痛之中,向皇上提出,要回夫君故乡祭典亡灵,尽当妻子、做媳妇的责任。皇上听妹妹说得有理,当即准行。隆庆公主带上随从,备足物品,仍旧沿着夫君赴京的水路,从北通州登舟,顺着大运河,经山东,到江苏,过了淮城,转进射阳河,再入戛粮河,一路来到交睦庄,拜见公婆,访问庄邻,说不尽悲痛,道不完伤情。选定戛粮河边游泰曾经放鸭搭过棚子的地方,筑起三丈六尺的高台,取名望夫台,台旁建起飞檐碧瓦的飧堂,成了当时盐城西北乡最高最大的建筑。隆庆公主在高台上面对戛粮河水,日日夜夜带孝焚香,远望遥祭,招唤亡灵,想到驸马曾立愿到家乡做官,治理水患,公主更加伤心,泪水没有干的时候,家人去请也不下来。十天过去了、一月过去了、三月过去了,隆庆公主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最后竟口呼游泰名字,死在望夫台上。可恨的是第二年却传来了驸马得胜回朝的消息,原来是驸马领兵深入敌后,那时没有电话、电报,怕被敌人发现,又不能派人送信,结果一传十、十传百,就误传成游泰阵亡了。过了年把时间,游泰才抓到机会,领兵反击,终于打败了敌人,为国家立了功勋。可惜的是,此时隆庆公主已悲绝恂情,留下了望夫台感天动地的千古佳话,就象河水一样,常年在盐城西北乡口口相传。几百年过去了,如今的戛粮河边,还能在望夫台遗址找到当年的碎砖碎瓦。(根据父母在世所述整编)
链接一、游泰传说很多,和正史反差较大。《明实录宪宗实录》记“癸丑册,皇第六妹为隆庆公主选东城兵马副指挥使游杰男泰为驸马都尉授以诰命。”北京琅山村出土的《明故锦衣卫指挥使游公墓志铭》,较为完整地反映了游泰第三个儿子(后累进为长子)的生平事迹,可以清楚:游铉,“先淮之盐城人,始祖黑厮,从我太祖建康以战功历升千户,曾祖麟,祖杰,俱世袭。至父泰,尚隆庆公主,即东园公也。”尽管正史载游泰系世袭,但游泰祖籍是淮之盐城人,而盐城除交睦庄游氏《立雪堂》外,没见其他清前游氏堂号。可见游泰祖籍系交睦庄没有疑问,因而交睦庄一带有着望夫台的传说是很正常的。
链接二、望夫台的传说也有多种版本,所知的主要有这么几种:1、游泰相思而死说:游泰力大无穷,但系乡民村夫,学养过低,揭了皇榜过后,吃西瓜太“虎辣”,隆庆虽愿下嫁,但皇家不能接受,隆庆无奈命其回家精学诗书,研习礼仪,三年后再到京城完婚,而游泰自认与隆庆成婚无望,回乡后相思成疾,不治而亡。隆庆知情后,从京城赶到游泰家乡交睦庄,在戛粮河边筑台祭夫,并投河自尽,随夫而去。2、游泰回乡思妻说:游泰入京与隆庆完婚后,奉命出征,战功赫赫,但皇上担心功高盖主,就施出诡计,把游泰削职为民,逐出京城。游泰回乡后,思念贤妻,筑台而居,日夜面北而拜,遥祝隆庆公主平安康健,直至离开人世。这一传说应取名《望妇台》,而非《望夫台》了。3、游泰祭典亡妻说:游泰征战回京后,隆庆公主因久念夫君而不得相见,致病而死。游泰心灰意绝,辞官归乡,筑台祭典亡妻。4、游泰受害回乡说,主要为2011年8月建湖县文化馆编印的《建湖县故事、歌谣、谚语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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