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果夜袭上冈敌据点(史德林)
1941年5月,盐城县十四区由白果接任区民运大队长兼区委书记。他和区长李甲为做好区、乡政权和抗日群众组织的建立,做了许多准备工作。
上冈动员会后,区委和区政府机关即转移至东、西吉庄一带,准备配合主力部队新四军三师八旅二十四团驻守西北乡的何玉祥营作好战斗准备。
东、西吉庄位于上冈西北,西距东塘河、北距草堰河、东距通榆公路均约5公里,距上冈、草堰口、石桥头、湖垛约15公里。这里地势低洼、河沟纵横,全都是“水沤”田,不利行军打仗,当地群众觉悟程度较高,有较好的群众基础,十四区机关转移至此,较为安全,符合上级指示精神。临战前,中共盐城县委分析了县境地盘广大,被日军占领后,串场河、通榆路、北沿河等主要水陆通道一定会被敌人严密封锁,造成县委同各区乡的联系困难,根据区党委指示要求,作出划县分治的决定。但由于日伪军大扫荡迫在眉睫,此项工作未能得到实施,不得不采取以盐城、盐东、西北三个行署代行分县职能。十四区属西北行署,主任由唐君照担任,行署设在西吉庄。
白果、李甲都是部队干部,具有丰富的对敌斗争经验,足智多谋,擅长神出鬼没的游击战术,经常以偷袭的方法给敌军以沉重打击。
白果是外地人,又是初到十四区,特别对上冈的地形,敌人的兵力部署、武器装备等不甚了解。决定派人深入虎穴侦察清楚,以保证战斗的全胜。区委经过商量,确定了一个最为合适的人选,就是1941年5月盐城县工人救国会代表,曾与马玉甫一起受到胡服、陈毅等领导同志接见,被选为县工救会副会长的李文学。此人苦大仇深,在民运工作队进驻十四区后,他在民运队刘大谟等人的教育和培养下,如鱼得水,觉悟提高很快,立即投身了革命洪流。在上冈成立各行各业抗日救亡组织时,当选为上冈浴业工救会会长、情报锄奸组委员。
这天上午,东河头的柴草场上,出现了几个卖柴草的青年人,其中一个人戴着破旧的毡帽,将帽沿的后半部压在帽膛内,这样头上的毡帽便成了鸭舌形,长长的帽嘴部分,正好将那人的脸埋得深深的。他的下颔处有一颗大大的黑痣,上面还长着几根长长的毛。进入草场以后,以敏锐的目光环视了一下四周,接着便有几个卖柴草的人挑着柴草进入了草场。开行的仍是几年前的贺大嫂,她比过去老多了,眼角多了几道鱼尾纹,腮边的一缕鬓发已不再飘垂到耳前,而是抑到耳内。身穿镶着白边的衣褂已不再镶边,但整个人体依然匀称得体,特别是那一脸灿烂的笑容,仍觉亲切可掬,真可谓“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以前人们无论大小,都叫她“贺大嫂”,如今改称“贺大娘”了。自从那次计烧日军岗亭,她曾受了牵连,抓起来被关了几天,虽未被严刑拷打,却也瘦了几圈,终因无证无据,加上小女儿三天两头哭骂着要娘,敌人只好将她放了。后赵敬之回到上冈任十四区区长,来草场看过她。同时凭借她的合法身份和接触人士广,就发展她为联络员,她的柴草场也就成为联络站。
鸭舌帽的出现,大娘明白肯定有新任务。李文学向贺大娘走来,询问道:“大娘,一向生意可好啊?”“好、好、好!”大娘一个劲地回答,并默视了对方一眼。“大娘,今天我有几个兄弟有几担草,想借大娘的光,讨个好市……”“好,叫他们挑来吧……”说着她压低声音说:“这要等‘大客家’来……”正当几个“农民”挑草进入草场之际,西北角几个戴着日本军帽的鬼子,在一个伪军带领下走过来了。一个翻译对大娘说:“今天的柴草一担不准卖给百姓,全部给军营……”说着指着这些卖草人,“你们都听着,今天的草一担不许卖给别人,皇军今天又要增兵加灶了,价钱可是高高的……否则,别怪皇军不客气……”同来的十几名日伪军推拉着卖草人,叫向各营房送去。
戴鸭舌和同来的几个卖草人被日军押着出了草场,一部分人往角头南街文庙和北大街的军营,他和另三个人被押着一直来到了武庙的军营。武庙又叫“圣帝庙”,是上冈古建筑中很负盛名的建筑群。始建于1752年(清乾隆十七年),有房屋49间半,整体建筑规模宏大,结构严谨,雕梁画栋,前大门的门楼上嵌有“关帝庙”三个金色大字,前殿东西两侧设有木雕赤兔马、白龙马,各有一泥塑马僮牵引,固定于殿中。分前天井、中天井和大天井,三进。大天井中有生铁铸成高约1.8-2.0米的鼎足大香炉,鼎座为六角形花岗岩镌成的石雕,四角各有一棵树。北侧为雌雄银杏树,高约10米,杆径为0.5米多;东南侧为一株古柏,西南侧为一株硕大的梧桐,东西两侧为厢房。向北跨上五层白玉石台阶,便进入了大殿,大殿斗拱正檐,极其华丽壮观,顶有一对“薨”,系唐代风格的一对兽尾。大殿内有高屏门隔扇、梁柱、天花板等,均为朱底彩绘,端庄华贵,精雕细琢,足见其建筑的品质高贵。正中长方形供台上设有玻璃橱柜,供奉着三米多高的“关圣神君”,面如丹朱,坐观《春秋》,另有一座一米多高的岳武穆王雕像,坐看兵书,全身装金。东西两侧的高台上供有关平、周仓、王甫、赵累四像,分别捧《春秋》、持青龙偃月宝刀、托一对狼牙棰和一对双鞭,形态各异,分别代表着各个人物的性格特点,均为6米多高的泥塑、木雕,色彩斑烂,威武雄壮,形象逼真,令人睹之肃然起敬。殿中有四根四人方能合抱的大红漆柱,下为雕花底座,走廊东西各有朱底巨型钟鼓。大殿西侧天井北面的西殿,正中玻璃大橱内有金装佛像,还供有肉身和尚的高大木龛。大殿东侧南面是过道,北侧为小楼……
李文学是上冈人,小时候常在武庙大天井中穿来跑去,在神像前捋关圣帝的长髯,拽周仓的耳朵,学马僮翻筋斗。二、三十年代古庙因建泰山院小学和上冈小学有所改造,但对大殿周围的神像等均采取了维护措施,基本保存完好。现在成为日军大兵营,被打砸烧毁得面目全非,让他十分痛心。
李文学等将柴草送到这里后,过完了秤。突然他倒在了地上直是打滚,头上的汗水也沁了出来,显得极端痛苦的样子。在场的伙管员见此,莫名其妙地凑近说:“你怎么了?”“我肚子痛……”李文学极其痛苦地回答。
“那肯定是拉肚子,你要解大便就到那边空地里去,我那里还有一瓶十滴水,拿来给你吃,好一点后,你就赶快离开……省得惹麻烦!”两个站岗的日军也踱过来,见是送柴草的人病了,翻了翻眼睛就走开了。
李文学趁伙管员拿药水的工夫,拉了一个青年伙伕陪他找地方大便。小伙伕对李文学说:“你只能在这里,那边是军火仓库,不让人靠近的……”他似乎有点说漏了嘴,并警惕地扯开了说,“我们管嘴的人是不管那些的……”李文学机警地说:“小兄弟,我们都是中国人,难道你就甘心为他们干活,当汉奸、卖国贼、亡国奴吗?”几句贴心的话,触到那小伙伕的伤痛,小伙伕径直告诉他:“我也有仇恨,我的母亲和一个叔伯哥哥都死在日本人的刺刀下,实在无法被抓来了,真像羊入虎口,逃不出,飞不了。但我告诉你,这里是两个排的兵力,分住在东西两厢里,有四名小队长。这里最大的头头是一个叫‘伍长’的日本军官,住在东北角的小楼上,楼下便是敌人的火药兵器库。听说这两天要调防了……”李文学记熟了小伙伕的简要叙说。那个伙管员拿着一小瓶尚未启封的“十滴水”,对李文学说:“好一点了吗?快喝这么多”,他用大拇指捏了个位置说。“喝下会很快好的,一好点你立刻离开,不要惹出事来害了我……”李文学一面应付着,同时一股怒气直往上升,心里暗暗地骂:“狗娘养的,没骨种,当汉奸,总有一天老子会收拾你……”李文学看看再也无法和小伙伕交谈什么了,于是对同来送草的周太保说:“去跟老总结个账吧!”结账的家伙还算有点良心,并未太克他们的草钱。于是两人将空绳索在扁担头子上绕紧,扛着扁担大摇大摆地从大门出来,上了西大街。
和李文学同来的另外几个人,送草到北大街及文庙两处的军营里,未能侦察到准确的情报。他们将西大街武庙里驻军、火力等情况,通过贺大嫂交通站传给了区委书记白果。
1941年8月的一天,白果带领了20多名区队队员,傍晚前赶到上冈镇西北方向的串场河西。在当地干群的帮助下,找来两只木船,午夜后偷渡入镇,从武庙北侧的小巷内穿插进去,用事先准备好的木梯从东北小楼前过道的空隙处逾墙而入。同时从正南方向接应的李甲区长和队员,也迅速摸掉南门岗哨,两部分队员同时进入敌营,踹开东西两厢房,向熟睡的日军开枪射击,还在熟睡中日军有的成了冤鬼,被惊醒的光着身子,摸不着枪,反抗的被当场击毙,其余的均作俘虏……
听到枪声,日军伍长知道被劫营了,立刻抓起电话向东、南军营求救,但电线早被熟悉地形的上冈镇民兵切断了,成了无援的孤军,只有束手待毙。敌伍长挥动长长的指挥刀,喝令身边的侍卫向楼下冲,企图突围,楼梯口已被机枪封死,根本出不来。敌伍长冒死从楼上纵身跳下,被区队队员瞄准,打了一排枪,结果了狗命。
战斗不足一个小时结束了,60多个日军被击毙17人,其余全部成了俘虏。
清理战场时,白果带领几名战士冲进伍长的住地,发现床下有窸窸窣窣的颤抖声和屏息声,战士们大喝一声:“快滚出来,免你一死!”
床下的人知道藏不住了,从床下爬了出来,是两个身边没有带枪的狗汉奸。经核查,正是区委研究决定要铲除的、经常带领日伪军下乡扫荡、为鬼子通风报信的章万和、查宝铨。他们是当晚来向日军伍长提供十四区西部扫荡路线的,因战斗打响,未来得及离开敌营而就擒,真可谓一箭双雕!
经报上级批准后二人被镇压,为上冈地区除了大害,真是大快人心。
录自《串场涛声》中共建湖县委党史工作办公室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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