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个考相公徐生坐船去京城赶考。日期已近。如果  单凭白天行船弄得不好是要误了考期的。于是，就请船家日夜不停的赶路。

有一天，船行至半夜。纤夫看见岸旁边有一家茅屋，茅屋里坐着一个妇人，面前跪着一个小男孩。纤夫感到奇怪，这妇人深更半夜还叫孩子跪在地上，不让睡觉，这是为了什么？于是，他就停住脚步了。

妇人说：“不为什么，反正他不能睡觉。”

“什话呢？”

“惯儿不惯学嘛。他早上一个对子没对起来，下午一个对子又没对起来。没对起来还要跪！何时对起来就何时睡觉。”

纤夫听了这话，就劝妇人说：‘哎，我看就让孩子先睡觉吧，明天再对。’

“明天？明天还有明天的功课呢。”

“嗯，还是算了吧，对孩子也不能太过份喽！”

“过分啦？看你会说，就请你来对，孩子要有人替他对起来，我就让他去睡觉。”

“这有何难？我请考相公来对。”

徐生听说此事，心里想：这茅屋里娘儿俩能有多深的学问。就上岸问那妇人是何对子。

妇人说：“上午我出了个‘发乌唇赤面如霜’，下午又出了个‘鹭白鸦青鹤顶红’，他都没对起来。你能对起来吗？”

徐生说：“你这两只对子不都是下联吗？”

“管他上联下联！上联就对下联，下联就对上联，对起来就行。这有何不可？”

徐生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来。

那妇人见此情景，说啦：“考相公，这样吧你赶你的路，我教我的儿子，两无相干算了。”

“不，明天早晨答复你。”徐生立即吩咐船家抛锚住宿，一来自己好好想想对子，二来看看那小孩子的结局。

谁知天亮之后，徐生和船家起身一看，都愣住了。原来夜间见到的茅屋已无影无踪，唯有茅屋旁的大树依然挺立。大树下竟是一座坟墓，甚是奇怪。但赶考要紧，考相公只好叫船家暂且赶路。

不多日，到了京城。应考之后，徐生的文章出众。主考官将他的和另外的两份卷子一起呈交皇上，请御笔钦定状元、榜眼与探花。

皇帝见三人文章，不相上下，一时难分出高低。照例，要将三人招来，当面试一下。

这时正值冬天，皇帝把他们三人召到暖宫，围着火炉坐了下来，说：“现在，朕就以这炉火为题，出个‘炭黑火红灰似雪’给你们对对。”徐生心里一动，不是有个现成的吗？就不假思索地对道：“发乌唇赤面如霜”。皇帝一听，龙颜大喜：最可喜的是才思敏捷。

后来，皇帝领着三人信步来到御苑，看到一趟家禽，有的在水中，有的在岸上，自由自在。皇帝又说了一联即景：“鹅黄鸭绿鸡冠紫。”徐生又脱口而出：“鹭白鸦青鹤顶红”皇帝一听，连声称妙!

这还用说吗，皇帝就圈了徐生为头名状元。皇后又出面请主考官为媒，招状元为驸马。真是“十年窗下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徐生平步青云心中的快活那还了得！徐生中了头名状元，又招为东床驸马，顿时成了个显赫的人物。可赶考路上的奇遇，京城对对子的巧合，总是悬在心上。于是，为了弄个水落石出，就奏请皇上，回家省亲。皇帝准了他。

归途之中，驸马得知，那天夜里考船停泊的地方叫曹家湾。回到家里，他就问父亲：“可在曹家湾一带有过什么善功积德的事情？”

父亲想了想说：“没做什么好事哇。只是那里有个曹寡妇，家里很穷，儿子要念书，交不起学金。我看他们可怜，就给了五百钱。”

状元一听，心里有点数了，噢，原来是这样！就返到曹家湾。曹寡妇生前有个遗腹子，一心想念书。在徐生父亲的周济下，学业大为长进。只是在他母亲去世后，因为饥寒交迫，无依无靠，他也相继离开了人世。乡里人就用芦苇裹裹，埋在他母亲的坟旁。

状元公徐驸马这下子全明白了：“是曹寡妇的报恩，我才有如此光景。死人尚且知恩图报，我岂能忘恩负义哇？”于是，他就大修曹寡妇坟墓，又立了一块石碑，亲笔写下“曹母墓”三个隶书，并题上自己的名字徐某某。然后，又恭恭敬敬地祭奠了一番，方才擦了擦眼睛依依离去。

讲述人：唐光来

采录人：王  栋

时  间：1987年4月29日

地  点：县新华书店

转自《建湖民间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