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夫台
明朝正统年间,现在建湖县西乡的交睦庄,有个穷小伙叫游泰。
游泰小时候就成了孤儿,父母留给他的,除了一口土锅腔外,就是数不清的阎王债。债主顾老财见游泰无力还债,就逼着他替他家放鸭子抵债。游泰放鸭子,荡里来荡里去,终年在水里混日子,他也象个鸭子。所以,庄上人就叫他“游鸭子”。游鸭子渐渐长大了,加上又讨人喜欢,人们就亲热地称他为游鸭哥。
哪晓得鸭子也不好放了,好好的出鬼了:天天夜里要少一只鸭子!顾老财知道了,七孔生烟,眼睛勒得鸭蛋大,先是泼口大骂,后是拳打脚踢。
游鸭子心里也不服气,但又弄不清鸭子究竟哪去了。下决心要弄个水落石出!
到了夜里,游鸭子起身小解,就注意了一下鸭栏,突然发现蓝光一闪,圩坂子里窜出一条长东西来,定神细看:“哎呀,蟒蛇么?”看住它渐渐钻进鸭栏里来了。
游鸭子揉揉眼睛,月光下看得仔细,原来不是蟒蛇,是一条大碗口壮的大长鱼。游鸭子心里有数了:原来是你偷吃的!顺手操起身边的竹篙子就打,只听得“咔嚓!”一声,竹篙子打断了。那长鱼“嗤”的一下缩回洞里去了。
游鸭子学乖了,第二天夜里,躲到洞口外边,不大功夫,洞里发出咝咝的声音。游鸭子入神了,等那长鱼一露头,游鸭子拿起一把准备好的柴镰子,“唰!“一刀,砍下了长鱼头,拖出长鱼身段一看,乖乖,一个扁担长也不止。
游鸭子听人说过,长鱼血喝下肚能叫人身强体壮力气大,就抱起个长鱼身吸吮,一憋气把长鱼血吮光了。又用小锅腔把长鱼肉子烧烧,有滋有味地吃了个饱,才倒在鸭棚子里呼呼大睡。
游鸭子正在睡得浑身发痒的时候,一阵突如其来的棍棒,把他打醒了。奇怪!棍子打在身上倒反好过。游鸭子睁眼一看,啊,天早亮了,顾老财手中拿着要棍子,正凶神恶煞地站在身边。他这才爬起来。
顾老财狠剁剁地说:“小狗入的,一天吃我一只鸭,口福不浅哇。”
“老爷,你不要冤枉好人噢!我是吃的长鱼,替你家除害的,不信你再看看!“
姓顾的不信,操起棍子“刷“一下又砸下去了。
游鸭子伸手一搪,不晓得哪块来的那么大的劲,只听“咔嚓“一声,酒盅子粗细的棍子断成两截,飞了有八丈远!这一下把顾老财吓错了,不敢再任性打他了,只好转身查看锅里剩下来的东西。一看,是长鱼肉子,又看了看血糊糊的洞口……这才相信了游鸭子吃的不是鸭子。
从此,周围十里方圆没得个人不晓得游鸭子的力气大:打场用的石磙子,他搬起来往肩膀上一找就找走了,面不改色气不喘。有人说他头顶八百,有人说他力托千斤,总之,力气大了没得魂。
有一天,英宗皇帝南巡,路过八八六十四荡,到了交睦庄附近,荡漕子深浅难测,龙舟一下搁浅,上了柴滩,水又落潮,芦柴桩子刺住船底,船上所有的人跳下去推,死也推不动。没办法,只好在西阳村的红墙上贴出皇榜:谁能推下龙舟,即招为当朝驸马。
皇榜前转了不少人,抬眼看看,他张嘴说说:“这有什么办法啦,那么大个龙舟,才要上百的人推呐。”“笑话,皇帝家还能招一百个驸马吗?又是哄哄人的吧。“看的人议论纷纷。这时游鸭子来了,也挤过去看看热闹,听听议论。众人见到游鸭子,都说:“游鸭哥,你行,伙家,让你去招驸马吧!”众人不由分说地帮他揭下了皇榜。
看榜官将游鸭子带上龙舟见皇帝。英宗见他身高体壮,就命他将龙舟推下河来,按榜文办事。
游鸭子没说多话,伸出一只手,向前一硬,龙舟就动身了,只听得船底“嗤啦嗤啦”地响,就象象蛇游一样游下河了。
英宗皇帝见了,不禁连声夸赞:“贤卿啊,贤卿!“
“啊?还嫌轻呢?”游鸭子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他把“贤卿”误认为“嫌轻”,心里老大不自在。于是,就双手一送,把个龙舟送出十丈多远。这时,英宗皇帝一个踉跄,跌坐船头。随行官员吓得要死,都担心大力士闯下祸来了。
英宗皇帝却没有生气反而更加认定游鸭哥是当今的奇才,按照皇榜所说,把他带回京城,招为东床驸马。
皇帝的闺女隆庆公文听说父皇这次南巡,替自己招了个驸马,心想此人品貌才学一定不凡,自然有说不出的高兴。哪晓得洞房之夜,公文看了看游鸭哥,既不象个文雅的读书人,也不象个有功夫的武士。只是个身强体壮的莽汉子,马上有点凉水浇身。
不过,人不可貌相。花烛之下,公主就问了:“驸马公读过哪些书?”
游鸭哥只是摇摇头说:“公主,我只会放鸭子,不曾读过书。”
公主有点不相信,哪能一点书也未读过呢?就嘀咕 他《四书》、《五经》,他不懂,竟连个“天地玄黄”、 “赵钱孙李”、 “人之初”也不知道。公主感到难过,心想:“父皇怎么如此荒唐,一字不识岂能招为驸马呢?有功,多赏赐些银两就是了。”
隆庆公主此时此刻,比父皇龙舟搁在柴滩上还要难过,当然不进鸾帐了。但洞房花烛夜,已是无法解释了。于是对游鸭哥说:“驸马公,我们夫妻的名分已定,但今宵不能同床共枕。天亮后,我多给你些银子,把你送回老家,请个名师教你读书。待你读书成名之后,再行夫妻团圆哟。”
游驸马有什么办法?只好回到老家交睦庄,终天关在书房里,象坐牢似的,心烦意乱,哪里读得下书去?粗野汉子,在荡漕子里、小船上,篙子一滑多远,滑惯了的。现在,他象头狮子关在笼子城了。
不久,游驸马病了,日重一日,结果象一只大鹏鸟,被关在铁笼里,活扎扎的闷死啦。
死信报到皇宫,真是难坏了隆庆公主。不问吧,有过名义上的夫妻一场;问吧,又怎么个问法?经过一番踌躇,请准了父王,终于发下旨来,命地方官按驸马葬礼就地安葬游泰。所以,交睦庄附近的游驸马墓就是这么来的。
又过了几天,西阳村西荡滩头,来了几只凤船。原来隆庆公主到了,好心不在荡滩上筑了个台子,向东朝着交睦庄方向祭扫了一番,然后返京去了。
隆庆公主祭扫游鸭哥的台子,当地人就叫它为“望夫台”。
采录者:唐光来
采录时间:1988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