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阴要塞起义始末(唐秉煜)
我接到命令后,立即向地下党的同志分别进行了传达,大家分头进行了最紧急的准备工作。向各部队秘密下达了3天的口令,其中21日的口令是“上海部队”,立即派人去买自布,每人发一小条作联络识别记号;指定吴铭负责在黄山观察对岸燃火信号。我们这时才知道徐以逊昨天半夜才回到游炮团,二十一军换防情报没能送出去,真是令人焦急万分!要想过江,现在只有唯一的一条路,就是利用二十一军驻八圩港桥头堡部队来往黄田港与八圩港之间的买菜船乘其返回时夹带过江。因此要陆德荣同志无论如何设法买通买菜船上的蒋军,把情报送到十兵团,陆德荣表示努力完成任务。他走后,我们又仔细研究分析了一下,才冷静地认识到派陆德荣经八圩港送情报不过是徒劳之举。八圩港周围都是敌我交错对峙的阵地,敌人封锁严密,即使陆德荣进了八圩港,也绝无可能将情报送出去,随又叫吴铭去把陆德荣迅速追回,另想别法。有何妙计能送回情报呢?面对滔滔江水,我们十分焦急。最后决定,只有派人去江边接应。我特地找徐以逊同志,让他在黄昏时找到陆德荣分别埋伏在肖山西侧突出部,用红布包着手电筒绕圈圈发出灯光讯号,以接应我先头部队从肖山以西一带登陆。
20日上午10时许,我乘一辆黑色小轿车,带着唐仲衡十几岁的女儿唐芬作掩护,到无锡去接吴广文。为怕吴白天行动易暴露,临近天黑时,我和吴广文才离开无锡赶回江阴,车行途中,已枪声时起,稀疏可闻,沿途岗哨林立,检查颇严。我因带着国民党国防部的通行证,故一路无阻。车至江阴南门,吴广文的副官杨蔚然接到我们,说戴戎光还在城内家中,建议吴广文到城内原住处埋伏,侦察戴的动静,然后再到黄山,避免被戴发现,于行动不利。吴同意后,随杨一齐进城去了。(后因二十一军封锁,吴未能上黄山)我即步行从南门小路赶往黄山指挥所,这时已是20日晚上9点多钟了,离我军发起渡江的时间只有几个小时了,我的心情兴奋而紧张,沿山路拾级而上,走到指挥所外面,一眼看见戴戎光的吉普车停在通向黄山山顶的公路边,他的几个卫士蹲在汽车旁,我明白戴戎光已经上山了。这时,对岸蒋军八圩港阵地不时传来紧一阵、松一阵的枪声,我强烈意识到:要塞地下党久以等待,热切盼望的最后一搏的时刻已经来到了!
“礼炮”鸣 活捉司令迎亲人
当我知道戴戎光已上黄山时,说明他已知道我军快要过江了,他是亲来指挥督战的,便加快步伐走进总台掩蔽部,这里有一个房间已作为戴戎光的指挥所了。走过掩蔽部的过道,只见李干握着枪警惕地站在门口。他看见我后,连忙走过来,拉着我向外走,在露天炮台工事旁告诉我说:“好像我军已经开始渡江了”。我问他:“看到信号没有?”他说:“还没有看到。”说完我就走进戴戎光的指挥所。戴见到我打了声招呼:“你来了。”我应付了几句,看了看周围的情况,把唐秉琳事先选好的警卫班集中起来,布置在戴的指挥所周围,我和李干同志分别在里外监视戴戎光和他的警卫人员,封锁了掩蔽部的进出口。
一时许,顾祝同打长途电话来找戴戎光,因指挥所的电话听不清,戴下山到总机房去接。我们商议会不会是为了刚刚炮击八圩港敌桥头堡的事,并立即通知山上山下的部队开始使用识别联络记号和口令,下达所有沿江正面部队向黄山营房集中的命令。这时听到西面方向我军发出的炮击声,一阵紧似一阵,异常猛烈。但未听到东面肖山、长山方向有枪炮声,故未向长山开炮轰击。我随即下山检查各部队执行通知和命令的情况并协助李云葵部署对陆正面方向的防御。然后我重又上山,走到露天炮台时,只见星斗满天,江水粼粼,薄雾蒙蒙,仿佛为江面罩上了一层天然伪装。瞭望江面,心潮难平,心想党中央、毛主席真是英明伟大,选定了这样一个春江之夜,进行了史无前例的百万雄师过大江的壮举。就在我沉思的瞬间,倏地见到戴戎光和他的几个卫士向总台指挥所(临时设在第一大台指挥观测所内)匆匆走去,我也急忙跟着来到指挥所。戴进去一屁股就坐在椅子上,神色异常,有点气急败坏的样子。唐秉琳问他:“总长有什么指示?“戴长叹一声:“丁治磐真狠毒啊!他在总长那里告我,说我不听他的指挥,总长骂了我一顿,说再不听丁司令官的话,就要枪毙我,他是想要我的脑袋啊!”原来是八圩港遭到炮击后,二十一军军长王克俊向丁治磐报告后,丁治磐在顾祝同那里告了戴一状。我们乘机说“丁治磐要搞你不是一朝一夕了,弄不好我们也跟着倒霉。”戴站起来说:“等打完这一仗再和他算账!总长说了,总裁命令,立功重赏。”随后说了一大套歼灭一个班、一个排奖多少寥歼灭一个连、一个营,一个团奖什么。总之官可连升三级,饯可从几十个大头到几万个大头,说完就叫唐秉琳快向下传达。唐秉琳拿起电话要这个,要那个地讲了好一阵。这时西面的炮声断断续续,时紧时松。戴戎光却叫他的随身卫士开车去城里接他的小老婆上黄山。不久,电话铃又响了,戴戎光拿起电话说,“我是戴司令。”对方不要戴接,指定要“唐总台长说话。”戴诧异地将话筒递给唐秉琳,原来是王澄明从游动炮兵团打来的,王在电话里说:“我代表中国人民解放军命令你们立即掉转炮口,戴罪立功,争取人民宽大,进行起义,不得延误!”唐秉琳愣了一下,因戴戎光就站在一旁,连忙应声:“是,是。”放下了电话。戴戎光问唐:“谁来的电话?”唐秉琳很镇静地回答说:“丁司令官来的电话,要我们注意,防止敌人声东击西。”戴没有再问。王澄明的这个电话差一点误了大事,幸好戴戎光没有发觉。唐对戴说要到大台看看去,戴无表示。
唐秉琳出来后,我也跟着出来,迅即和李于同志交换了一下意见。当时我们对王澄明这个举动很反感,事先并无此约定,我军先头部队还没有接应到,根本不是公开摊牌的时矾,敌人左有五十四军,右有一二三军,二十一军就在眼前,戴戎光还有守备总队第二大队这张“牌”就在附近听命,如此盲动只能过早暴露,会使敌人赢得时间进行反扑,抢占沿江高地,对我军渡江安全会造成极大的危害,后果将不堪设想。因此我们决定仍按原计划慎重地掌握全局,坚持到保障我先头部队确已安全登陆宣布要塞起义最为上策。
坚守在黄山指挥所战斗岗位的地下党同志,一面监视着戴戎光及其亲信的行动,等待着接应到我先头部队的消息;一面督催沿江部队迅速向黄山集中,进入阵地,防敌反扑,命令放列在长山上的两门重炮立即撤到黄山。当电话呼唤游炮团时,王德容、王澄明却去向不明,无法联系了。原来,王澄明打了那个电话后,拉着王德容离开了指挥岗位,致使游炮团失去指挥和控制,有的主动向黄山靠拢,有的一直未能集中到黄山来。
我和唐秉琳感到,局势仍然严峻,令我们担心的是:万一游炮团被坏人控制,向我登陆部队开炮,必危及渡江安全。当即决定立即切断戴戎光与上下左右的一切通讯联系,并派人召唤游炮团迅速集中黄山。老四和我来到黄山半腰坡上,找来李容有和王刚,命令他们按预定方案切断电话纺路。他们动作很快,几分钟就干净利落地完成了任务。唐秉琳随即去第一大台指挥所,我仍留在掩蔽部监视戴戎光。
我走进指挥所,见戴戎光似睡非睡地躺在床上。过了一会,约清晨3时许,他忽然翻身起床,走出指挥所掩蔽部,站在一座露天炮台上,向江面瞭望,接着歇斯底里地狂叫起来:“船!船!怎么还不开炮?唐秉琳哪里去了?再不开炮我就砍他的脑袋!”我手握子弹已顶了膛的加拿大手枪,紧贴着戴戎光不到一公尺。戴的话音刚落,我立即接上了茬说:“现在还看不清楚是船还是波浪的影子,等看准了再开炮。”戴气乎乎地说: “不行!找唐秉琳来!”他一抬腿就,快步走进指挥所,他的随身卫士也都一窝蜂地跟了进去。此时我强烈意识到:这是一场生死斗争!开炮必将威胁我渡江部队的安全,破坏我军的登陆行动,戴如强制唐秉琳下令总台各炮向渡江部队开火,我就先下手就地处置了他,绝不能让戴的反动企图得逞!在这紧急关头,我立即告知正在第一大台指挥所外面的唐秉琳,要他就在第一大台指挥所指挥,回避戴戎光,其它一切由我来对付。我随即又回到戴的指挥所,只见戴戎光正在拿着电话“喂!喂!”连喊了几声,才发现是个“哑巴”。他急了,命令他的警卫班长说:“跑步去传我的命令,通知总台长,再不开炮,我就砍他的脑袋!”警卫班长去了之后,戴走出指挥所,站在指挥所的台上看是否按他的命令开炮。这时我们仍未接到我军是否已安全登陆的信息,四周虽仍沉寂,但仍有迷惑敌人的必要,唐秉琳即命第一大台丁佩基中台执行预定的佯动射击计划,发出一批已全部卸掉了引信的炮弹,以最大射程射向东面江心,只闻炮弹出口音,却无落弹爆炸声。戴戎光气急败坏地骂着:“妈的!这打的是什么炮呀!是欢迎的礼炮呀!”骂骂咧咧地走进了指挥所。此时此景,我禁不住放松了绷得很紧的神经,自言自语地说:真是“礼炮”迎亲人,难赢的壮举啊!
这时已是凌晨3点多钟了。在我军渡江登陆的进展情况尚不清楚的情况下,为了制止戴戎光一再强令唐秉琳向我渡江船只开炮,我见到吴铭正朝指挥所跑来,即向李干、吴铭打了个手势,就在挥指所外面离门旁几步远的地方蹲下来开了个小会。我说是动手的时候了,让吴铭同志代表共产党宣布江阴要塞全体官兵举行起义,命令戴戎光缴枪投降,李干同志负责掩护吴铭的行动,我负责收拾戴的警卫班,活捉戴戎光,如有反抗,当场击毙!会议不到五分钟,这最后一击的行动就确定了。我把经唐秉琳选的一个加强警卫班布置在指挥所周围,以两挺机枪正对着指挥所的前后门,封锁了进出口。我手提上了顶膛火的加拿大手枪,捷步走入指挥所,四个手提冲锋枪的士兵紧随我跟入,控制了掩蔽部的通道,严密监视着戴戎光警卫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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